图文/唐春地
回娘家的路,总共就150多公里。
可要回去一趟,
却像要跨越万水千山那么艰难。
平日里总有众多牵绊不能成行。
一是自己没驾照,二是没有直达车……
冬至来临,按家乡习俗,是应回去给先辈们坟头添土除草,扫墓祭祀的日子。
天蒙蒙亮,我们就出发了。
下高速后,汽车驶入了一段风景如画的乡道,道路两旁,笔直挺拔的两排水杉色彩斑斓。
分别一字排开,英姿飒爽,
仿佛在夹道欢迎,
又好像它们也读懂了我的心事。
他说“慢慢欣赏啊”!
可我却一直在催促他开快些,
如此急迫,
只是想让年近古稀的母亲,
尽量少一点等待,哪怕就少一分钟也好,
尤其在这寒冷的冬天。
转眼间,行程已过大半。
母亲来电说:
“天下着雪,还是别回了!”
她不知道我在清晨六点就已出发,
我说:“不,哪怕徒步也要回。”
她是在担心我们路上的安全。
离家二十七载,
还是第一次邂逅家乡的雪。
车窗外,
片片雪花似鹅毛纷飞,
像柳絮翩跹,更像天女散梨花。
这满目耀眼的洁白,让天空也黯然失色。
看,树木、草地、瓦房,山坡旷野……
在她的爱抚下,显得格外静谧安详。
除了车轮与路面的摩擦声,
仿佛所有的躁动都安静了下来。
在这银色宁静的世界里,
我们还有什么心事不能放下?
车行驶至村口,果不其然,
母亲早已翘首伫立在漫天的雪花中。
一身略显臃肿的棉衣棉裤,
包裹着她久经风霜的弱小身躯。
瑟瑟寒风,
吹不散我们母女久别重逢的满脸灿烂。
我搀扶着母亲,一路嘘寒问暖着跨进家门。
堂屋里炭火燃的正旺;
软糯香甜的年糕已煨得正香;
柴火灶台里炖着我从小爱吃的猪蹄;
热气腾腾的菜肴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。
凡是我喜欢吃的,母亲一样也不会落下......
母亲说:“有娘在,家就在!”。
趁母亲准备祭祖供品的间隙,
我背着相机迫不及待的走出家门,
漫步在田埂上,眺望着银装素裹的村庄,
家乡的雪、依旧那么白、那么美!
足以治愈我所有的疲惫和忧伤。
踏雪前行,
再次踏上通往丈乌岩的小路。
石板依旧,芊草萋萋。
我彷佛看到爸爸生前,戴着斗笠、挑着担子、迈着蹒跚的步履走下山的模样。
雪,越下越大,纷纷扬扬。
母亲催促的电话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。
对着爸爸长眠的方向我默默低语:
“爸爸,我回来看你了,你在那边还好吗?”
村西侧学校操场边,
那古老而苍劲的枫树林,
千年不变的书写着村庄的四季,
见证着家乡的变迁,
诉说着父老乡亲们的沧桑……
是你,给了离乡背井的游子们无畏的力量。
最最怀念的,是我的初中生涯。
深秋时节,落叶铺满校园小径,
我把它捡来夹在书本里,
那是曾经最精美的书签。
书中承载着我一个个金色的梦想。
这里,
有我太多成长的履痕与美好的回忆。
目之所及,皆亲切。
相聚的时间总是很短,
离别的日子总是很长。
母亲说:“下雪路滑,今晚就别走了!”
我又何尝不想留下。
这份担心、牵挂我感同身受。
因为我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。
家里有花、有草、还有她,
同样也有一份母亲对女儿的牵挂。
母亲准备的农副产品塞满了汽车后备箱,
一边叮咛,一边问我何时再回家?
我坐在车里跟母亲挥手道别,
心中却难以抑制离家之情,
我的心就像是蓄了雨的云,
轻轻地挤一下,就会泪雨滂沱。
车子越开越快,渐行渐远,
我噙满泪水不敢回头,
通过后视镜,
看到母亲仍然站在寒风里望着我们,
不肯离去。
我知道,那遥远的守望,
是母亲生命中最美的注视。
数不清有多少回,
父母亲伫立在这里,
送我远行,迎我归来。
钱钟书先生说:
人生,不过是居家、出门、回家。
浪迹天涯多年,
恍然了悟:
原来爹娘的方向,
才是真正的家乡!